延边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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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周刊》记者闫硕

穿过休息室的入口，穿过像年轮一样的塑料跑道，绿色的草坪就在眼前，22个肌肉紧绷的男人在壮丽的音乐中走向“竞技场”的中心。

这是7月27日的晚上。在深圳市中心的体育场，中国足球联盟进行了第19轮比赛，延边长白山(603099，古巴)与深圳宇恒队进行了比赛。乌云很深，温度是28.2摄氏度，潮湿的空空气使人难以呼吸。19点25分，雨终于下了。

足球场上的雨似乎让人们更加热情——48盏高瓦照明灯在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雨滴从中央黑洞的深处急速落下，充满了荷尔蒙和球迷激动的哭喊声，就像能量饮料从天而降。

“嘿，延边加油！”球迷们敲鼓，齐声呼喊。

如果是平常的话，中国的A组比赛不会吸引很多观众，但是现在，深圳体育馆有将近一万人。3000多名客队球迷有序地占据了9个看台，其中大部分是在广东工作的朝鲜人，但仍有500多人来自延边，包括延边州副省长、国家体育局局长、副局长、延边足协局长等官员——他们坐在球迷看台对面的主席台上。

“嘿，延边加油！”3000多名客队球迷敲鼓，齐声呐喊。

在过去的半个赛季中，延边长白山队获得了一个梦幻般的旅程。现在，他们11胜7平，在本赛季的18轮比赛中保持不败，在中国队中排名第一。你知道，去年年底，他们只是从垫底跌至第二名，直到今年年初，他们才有幸回到第二名。

"没有人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副省长、体育总监、副总监、俱乐部总监、球队总教练和资深体育记者都表达了类似的感叹。

这就像所有最终被视为“传奇”的体育故事一样——一开始总是出人意料，但当“传奇”真正上演时，一切都变得合乎逻辑，恰到好处。

“嘿，延边加油！”3000多名延边球迷敲鼓，齐声呐喊，他们主要是反消费者。

19: 30，裁判终于吹哨了，11名延边球员在草坪上开始奔跑。

边界

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位于中国东北角，距深圳3800公里。如果中国地图展开了，它就在公鸡的下巴下面。离朝鲜只有一条图们江，天空晴朗干燥。游客可以看到边境那边的长白山和在田野里踢足球的孩子们。

香烟、制药和旅游业支撑了延边的经济，但与大城市和沿海地区相比，它仍是一个不发达的边疆。延边没有像样的工业，大型企业也很少。根据延边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的数据，2015年上半年泉州的国内生产总值仅为355亿元。40多万延边人选择在韩国、日本等地工作，他们的汇款是当地相当一部分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

延吉是延边州的首府。这个拥有40万人口的小镇没有超过35层的建筑。因此，延边官员、俱乐部工作人员和随行的延边记者都渴望找到深圳最高的建筑。看到500多米远的深圳平安金融中心让他们兴奋不已。

在延边，足球占据了人们生活的重要部分。当地人最喜欢的消遣是买足球彩票，或者在体育场看延边队的比赛，然后聚在一起大口喝当地的冰川啤酒。

“延边人热爱足球。在延边，如果男人不能踢足球，他们将被视为一文不值。”延边州体育局局长任说。

大多数时候，这位又黑又瘦的韩国官员沉默寡言，但他谈了很多关于足球的事情。他喜欢从细节上谈自己的看法，从球迷的年龄构成，到延边体育场几十年来一直没有涨价的20元门票。最后，他将永远让你知道，足球控制着延边地区210万人的喜怒哀乐。

这样一个高铁仅在今年10月份通过的边境地区，最近在7月16日进入了人们的视野。当天，习近平总书记赴吉林调研，并安排了在延边的首站。这源于一项“协议”。4个月前，即今年3月9日，当出席吉林省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代表团审议时，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州长李·邀请总书记访问延边。习近平说，我一直想去延边，下次一定要去吉林。

16日中午下飞机后，习近平乘车参观延边博物馆。“博物馆旁边是我们的体育场。当时，我们希望总书记也能来看我们的足球队。”任对说道。

当天下午，习近平还视察了延吉股份有限公司、吉林敖东(000623，古巴)医药集团，这是唯一一次与延边足球略有关联的行程。吉林敖东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赞助延边足球队，当时吉林敖东队曾在中国甲级联赛中占据强势地位，但随着球队的降级，吉林敖东停止了赞助。

系统

19点36分，在外作战的延边展开了激烈的攻势。球在草坪上迅速滚向延边的18号韩国外援哈泰坤脚下。朝鲜人把它传给了延边33号孙俊。孙俊在禁区外做了一个远射，球飞过深圳队的守门员，深圳队挽救了比赛。“咚，咚，咚……”客队球迷在看台上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延边队以1-0取得了梦幻般的开局。

孙俊，1993年出生，延边人。他身高1.7米，体重60公斤。他在职业足球场上是个“小人物”。但孙俊有延边球员的传统特征:勇猛的风格，坚韧的脚和灵活的头脑。他来自延边队引以为豪的青年训练系统。

延边州长白山队有31名一线队员，其中有24名延边州人，他们像孙军一样在这个系统中成长。这个青年训练系统仍然保留着体育工作者队的浓厚色彩，优秀的足球人才由体育局选拔进体校，然后送到俱乐部的高层，最后送到职业足球场。

"延边足球一直带有浓厚的政府和机构色彩."延边足球的特别顾问牛志伟说，这个声音洪亮的东北人已经关注延边足球20多年了，有着延边足球的历史。“1955年，吉林队足球队成立，延边队组成吉林省队。省队由延边主办，然后省里给了运动队准备。”牛志伟说，“所以延边队也被称为‘吉林省足球的长子’。”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延边为中国国家队培养了40多名国际球员，并向其他省市的足球队输送了400多名足球人才，使其成为中国足球运动员的知名地区。

1992年，中国开始了足球职业化改革。“足球之乡”延边也赶上了第一班车。“专业改革进行的时候，延边是最容易改造的。将运动队队长转变为足球俱乐部主任的工作已经完成。他们都是在准备阶段得到报酬的。其他领域不容易做到。”牛志伟说。

最突出的一个例子是，其他俱乐部的领导被称为经理，只有延边足球俱乐部的领导被称为董事，因为他们都是延边州体育局任命的干部。延边足球职业化已经20年了，2006年只聘请了半年的总经理。换句话说，俱乐部领导人来自体育局，俱乐部领导人由政府任命，成为体育局的下属单位。

到目前为止，这个系统还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活着的

19点52分，雨停了，比赛开始紧张起来。虽然落后的深圳宇恒队目前排名联赛倒数第三，但在主场球迷的支持下，它依然组织了顽强的反击。第10分钟，巴巴卡将球送入禁区，延边队的防守队员倒地处理犯规。深圳赢得了一个点球，韩国外援金永厚罚了一个点球。这两个队打成了1比1。比赛延伸到了球场的每个角落。

“咚咚，深圳队！深圳队！”深圳球迷敲鼓欢呼。

“嘿，延边加油！”延边人反应很快。

深圳排名第十的巴巴卡是一家塞内加尔国际公司，价值100万欧元。延边在这个水平上得不到外援。热情的球迷总是强烈批评延边队的体制，但总是忽视延边队一直缺钱的现实:在职业足球飞速发展的今天，很难吸引外资企业投资偏远且缺乏消费力的俱乐部。

2004年，延边队在中国联赛中被降级，随后在中国甲组经历了十年的风风雨雨

“长期以来，没有任何企业愿意赞助我们，这取决于政府的财政坚持。延边州有8个县市，其中包括4个贫困县，每个县每年捐助100万到200万元来维持俱乐部的生存。”任皱着眉头说道。

"在最困难的时候，你只能靠卖球员为生."延边州体育局负责足球青少年训练的副局长、前俱乐部主任于长龙可以用手指一个一个地数。”和文一共卖了不到300万元，而政府又给了一些钱来维持整个延边州队一年的开支。后来，它以大约300万元的价格被卖给了朴赞荣，金敬道以超过400万元的价格紧随其后。现在我觉得这些孩子也很可怜。他们一个月能拿到一两千元，有些球员在延吉买不起房子。”

在2014年的整个赛季中，延边队只赢了三场比赛，并跌至倒数第二。主教练天蚕土豆恩下课了，俱乐部主席于长龙辞职了。愤怒的球迷在延边队的看台上打出横幅:“于长龙，李辉，千古罪人。”

“事实上，2014年是延边队经济形势的最佳时期，也是延边足球市场化和职业化改革的最佳时期，但结果却是最糟糕的，你能责怪于长龙和李惠恩吗？你能责怪系统吗？原来，延边队也是依靠政府的！”牛志伟说。

20: 06，在比赛的第36分钟，延边队在距离球门30米处赢得了一个直接任意球。崔敏，一名26岁的后卫，一记重球直射球门死角，延边队领先。

“咚，咚，咚……”延边球迷似乎有点沉默，但又变得狂热起来。

重整

幕间休息时，雨又开始下了，在场的摄影师赶紧把电影雨衣放在设备上，但这场大雨并没有阻止3000延边人一起唱韩国民歌《阿里郎》。

“足球长子”已经降为乙级，这让所有关心延边足球的人都难以接受。

任、到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州长李那里去报告，感到非常难过和不安。“延边足球的保级不是你的问题，”李郝静叹了口气说。“这是经济原因，也是我的原因。”随后，在延边州多次举行的足球座谈会上，延边州党委书记张安顺和州长李明确表示:“延边州离不开足球，今年将回归中甲。”

2014年9月31日，吉林省委书记巴印·鲁超要求延边提交一份关于足球的报告。10月8日，延边向省委报告了这一情况。10月27日，拜因·鲁超在文件末尾写了一大段说明。他写道:“延边足球在中国足球产业中占有重要地位。我们应该重视它，帮助解决存在的问题，积极推进足球改革，创新体制，建立各方协调合作、社会参与的发展体系。要关心和支持政策、资金和人才培养，推动其成为我省体育事业发展的亮点和国家统一、边疆繁荣稳定的名片。”省长蒋、等省领导也明确指示要落实扶持政策。

2014年底，巴音鲁超特别邀请来吉林投资的深圳富德集团董事长张军支持延边足球，张军欣然同意。富德集团与延边足球的融资协议于2015年6月25日正式签署。协议内容包括未来三年深圳富德人寿将向延边足球投资8000万元，其中2000万元赞助延边长白山足球队，6000万元主要用于支持延边青少年足球的发展。

延边足球，带有浓厚的政府足球色彩，又从上到下运动了。延边州政府专门下发了《关于促进延边州足球发展的意见》(兖州法正[2015]3号)，其中明确提出“全州都要支持职业足球的发展”。

幸运之神已经悄然降临。2015年1月31日，中国足协下令东莞日之泉退出中国甲队，延边队在降级三个月后幸运地回到中国甲队作为替补。

虽然延边的重生充满了运气，但如果你问现在的延边人，“为什么同样是延边队去年降级了，但今年马上就能取得好成绩”，无论是政府官员、俱乐部成员还是当地的足球专家，他们都会回答:“主要原因是聘请了一个好教练。”粉丝们也有同感。他们在深圳的看台上打出了“感谢蔻驰公园泰哈”的口号。

优雅的

20: 40，下半场10分钟后，延边主教练朴泰哈显得非常焦虑。在场上，为了扳平比分，深圳队紧逼，几名外援多次攻击延边队的防线。他挥了挥手，向在场边的队员们喊道，但是他没有意识到腰带已经从蓝衬衫的一边掉了下来。利用空间隙游戏，他把玩家聚集成一个圈，小声说了些什么。

“当时，我告诉球员们机会肯定会到来。天气很热，球员们很容易失去注意力，所以我必须向他们强调，他们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在球场上。”后来朴泰夏告诉时代周刊记者。

47岁的韩国人朴泰夏身高1.75米，皮肤黝黑。他在场外说话轻声细语，几乎是闻所未闻的。他是韩国国脚，退休后担任韩国国家队的首席助理教练。

作为俱乐部代表与朴泰夏谈判的于长龙仍然记得与朴泰夏的第一次会面。当时延边队刚刚降入乙级，准备打乙级。面对朴泰夏的简历，于长龙有些担心。

“凭着你的简历，你可以选择一支甲级和中超球队来执教。为什么来延边？”于长龙问了第一句话。

“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因为我从来没有当过主教练。”朴泰夏很简洁。

朴泰哈带来了韩国足球运动员的细心和专业精神，因为朴泰哈早年遭遇车祸，腰椎间盘突出，走路一瘸一拐。然而，在正式比赛前一天的场地训练中，朴泰夏仍然坚持一步一步地踩在深圳体育馆的草皮上，测试每块草皮的柔软度。

朴泰夏上任后，许多举措让延边体育局和俱乐部感到由衷的钦佩。第一件事是重组团队。中国队的教练由总教练亲自挑选，并由体育局推荐。他不需要它。不管球员有多大牌，如果态度不好，他们就不能比赛，不管谁跟他们打招呼，他们都不听。

朴泰夏有一个笔记本，记录每个球员的家庭背景和社会背景。“我认为足球对球员的精神世界更重要，或者说对球员的精神力量更重要。”朴泰夏说:“所以，当我刚到的时候，我想认识每一个球员。我要求每个玩家写下成长的环境和经历。后来，我发现我们队里的大部分队员年轻时都是单亲家庭，或者是从祖父母那里长大的。因此，我感到很苦恼，认为这些孩子太缺乏爱了。因此，在训练或生活中，我尽量以父亲的态度对待他们。

朴泰夏让队员们团结在一起，所以现在，每个队员都一定会执行交给他的训练内容和比赛指令，球队的气氛也越来越好。

球队成绩的提高和信任的增加也促进了延边足球体制的改革。

“今年，我们尽了最大努力，把体育局下放了。除了加强营运资金的保证，一切都分散到俱乐部进行独立处理。我们坚持不干涉、不干涉、多种服务的原则。目前，效果非常好。不仅如此，它还来了。俱乐部的管理已经达到了一个更高的水平。我真的很感谢朴泰夏留下了很多有价值的东西，值得思考。这些都是改革带来的。”于长龙说。

今后

21: 04，下起了倾盆大雨。延边队因其充沛的体力一直被称为“铁龙军”，但在深圳炎热潮湿的天气里，延边人的步伐开始放缓。深圳队发起快攻，从右侧传中。11日，森戈尔在狭小的禁区内用头撞开了门，场上比分变为2:2。

中国正在进行大规模的足球改革。2015年2月27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十次会议审议通过了《中国足球改革和发展总体规划》。在这个“三步走”计划中，短期目标是理顺足球管理体制，制定足球中长期发展规划，创新中国特色足球管理模式。

虽然“金元足球”在中国职业足球联赛中很受欢迎，但今年延边足球的崛起可能会给中国足球的改革带来另一种思路。

延边政府已经深入到足球的各个方面，对足球的投入逐年增加。目前，延边是中国足球改革的16个重点地区和20个试点地区之一。今年7月，教育部公布了2015年全国青少年足球特色学校和试点县(区)名单，延边地区有10所学校入选。

于长龙表示，目前延边有30所重点足球学校，为专业队培养专业运动员。有52所学校有足球特色，每所学校都有一个像样的足球场。未来，到2017年，延边公立学校将有200个职业足球场。

延边体育局的两位领导都对“金元足球”表示了厌恶。

任认为，中国足球现在离不开政府。政府必须把重点放在青少年训练、足球氛围和基础设施建设上。"当然，政府也必须掌握一个学位."他补充道。

“没有基础，只使用金钱的金元足球不能长久。此前，中国足球在南梅县和北延边都有说法。现在，广东省梅县的足球可以说已经被当地几支超级联赛球队剥夺了生存的机会。空房间。”于长龙说。

延边足球的发展势头也引起了高层官员的关注。2015年4月，中国足球改革领导小组正式成立，国务院副总理刘延东为组长，国家体育总局局长刘鹏为副组长。据了解延边州体育系统的人士透露，刘延东在担任足球改革小组组长后，多次阅读延边足球的发展资料。刘鹏早在2014年底就专程到延边进行调研。

21: 18，裁判吹哨，比赛结束。被汗水和雨水淋湿的延边运动员一起走在延边球迷的看台下。“嘿，延边加油！”粉丝们仍在疯狂尖叫。在看台的另一边，深圳球迷也发出了真诚的呐喊，“咚，咚，延边！”

“真遗憾！”就在比赛结束后，叹了口气任。但是延边本赛季的不败纪录还在继续。任何传奇故事总是伴随着潮流而来的，而今年延边州精神的运行，可能正是延边州在加快经济发展、中国足球改革和东北三省转型过程中所需要看到的。

21: 30，赛后新闻发布会。“我们回国后，一定会取得胜利，延续延边的成就。”朴泰夏说。

他信守诺言。8月2日，在国内3万名热情球迷的支持下，延边队以4:0获胜，这是延边队的第20场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