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管涛： 3000亿美元外汇储备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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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于

中国过去习惯于外汇储备的持续快速增长，曾经觉得拥有更多的外汇储备是一种负担。正当人们开始计算外汇储备的规模以突破4万亿美元大关时，其强劲的增长势头戛然而止。过去一年，外汇储备减少了近3000亿美元。由于外汇储备的变化，该行业一度分散了中国资本的外流。

这些外汇储备去了哪里？外汇储备减少会成为新常态吗？如何通过创新使用外汇储备来支持国家“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对此，《中国商报》采访了中国金融四十论坛高级研究员、原国家外汇管理局国际收支司司长关涛。

美元走强+资本外流

《中国商报》:从一年大约4万亿美元到3000亿美元，一度强劲的外汇储备最近下降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关涛: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特别是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中国的外汇储备逐年持续大幅增长。2008年至2013年，外汇储备年均增长3276亿美元，高于2005年至2007年年均增长3063亿美元。截至2014年6月底，外汇储备达到39，932亿美元，创历史新高。自那以后，外汇储备由上升转为下降，截至2015年6月底，外汇储备已降至36，938亿美元。去年，外汇储备减少了2994亿美元。

外汇储备下降的部分原因是去年国际市场美元汇率走强，外汇储备中的非美元资产以美元计价缩水，导致外汇储备账面价值下降，但这不是真正的损失；另一部分是本期资本外流导致的外汇储备(本金)实际减少。从2014年第三季度到2015年第一季度，总额达到1，092亿美元，同期外汇储备(余额)减少2，632亿美元。

日报:外汇储备实际减少的主要渠道是什么？

关涛:中国外汇储备的实际下降是国内经济“三个阶段”叠加、国际经济走势分化和美联储货币政策正常化的必然结果。自2014年第二季度以来，人民币汇率由单边走向双向波动，境内机构和个人优化了资产负债的货币结构，增加了外汇存款和对外资产，减少了外汇贷款和对外负债。

从资产方面来看，截至2014年底，非储备资产占中国对外金融资产的比重达到39%，比去年年底上升4个百分点，2015年第一季度末进一步上升至41%。这反映了外国资产已经从国家集中使用转向市场分散持有，外汇储备的减少部分反映了公共部门(中央银行)和私营部门之间资产负债表的替换，这符合“为人民储存外汇”的改革方向。

在债务方面，截至2015年6月底，中国国内外汇存款与外汇贷款的比率为99%，比2013年底下降了26个百分点。截至2015年3月底，外币外债达到8685亿美元，比2014年6月底减少488亿美元。这反映出国内机构外债偿还正在有序推进。虽然现在越来越多的企业采用发行欧元和日元债券、借入欧元和日元债务的套息交易模式，但欧元和日元债务的增加仍不足以抵消美元套息交易清算导致的美元债务的减少。

外汇储备减少只是一个阶段性现象

每日新闻:中国的外汇储备在未来会继续减少吗？

管涛:短期内，如果内外市场环境继续向不利方向发展，资本继续流出，外汇储备可能继续减少。然而，如果中国的内外市场环境发生有利变化，不排除国际资本将再次回到中国，外汇储备可能恢复增长。

中长期来看，随着人民币汇率市场化程度的提高和央行基本退出外汇市场的正常干预，进出口顺差将不可避免地与资本净流出相对应。贸易顺差越大，资本外流越多。

因此，从短期来看，外汇储备上下波动，而从长期来看，外汇储备的收敛幅度将是新常态，而外汇储备的减少只是一个阶段性现象。

日报:虽然中国的外汇储备最近有所减少，但总体规模还是比较大的。然而，巨额外汇储备曾经被认为是一个问题。你怎么想呢?

关涛:中国一直致力于促进国际收支基本平衡，不追求外汇储备越多越好。然而，外汇储备的快速增长是宏观经济和金融运行的结果而非目标，这反映了在全球资源配置进一步合理化、国际分工深化、生产率大幅提高的全球化进程中，外向型经济快速发展、国民财富快速增长的客观现实，也反映了经济运行中的一些结构性和体制性矛盾，如国内有效需求不足、金融市场发展滞后等。

贸易顺差过大和外汇储备过快增长曾是中国国际收支的主要矛盾，给宏观调控、改革和调整带来了巨大挑战。然而，拥有巨额外汇储备资产也为中国的改革开放提供了坚实的保障。

一方面，尽管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资本净流出持续，外汇储备减少，但外汇监管当局没有出台任何行政干预措施，外汇市场需求能够得到满足，外汇市场总体稳定。这充分体现了大型经济体的发展红利、巨额外汇储备和较强的应对能力。

另一方面，不断完善大规模外汇储备的管理体制和机制，积极扩大多元化投资，也是本届政府支持实体经济发展的重要财政政策。

创新外汇储备的使用

《每日邮报》:使用中国外汇储备的具体创新方法是什么？

关涛:近年来，中国人民银行和国家外汇局不断拓展委托贷款平台，综合运用股权、债权、资金等多种工具，为银行和企业提供长期稳定的外汇资金来源。例如，截至2014年底，外汇储备支持中俄管道石油供应250亿美元，增加原油供应673亿美元，向政策性银行、大型商业银行和中小银行提供3848亿美元外汇资金。

最近，为配合国家“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外汇储备还参与建立了丝绸之路基金、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亚投行)、金砖国家开发银行(BRICS Development Bank)，并向国内主权财富基金和政策性银行等注入资金。这是外汇储备多元化使用的新举措，将对一带一路的建设和繁荣发挥重要作用。

每日新闻:创新外汇储备的使用和支持国家“一带一路”战略有什么风险吗？我们应该注意什么？

关涛:就“一带一路”而言，虽然是国家战略，但在具体实践中应该遵循市场规则和国际通行规则。大力推进贸易投资便利化，包括加强双边和多边合作，消除投资和贸易壁垒，支持私人市场主体自主投资、融资和进出口。

如果过分依赖外汇储备的创新使用，不利于充分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决定性作用，也不利于保持外汇储备的流动性资产属性。特别是在参与多边发展机构的国际金融合作时，应在明确权利和义务的基础上合理界定外汇储备干预的程度，避免将中国的外汇储备作为对这些机构的认可。